The Phoenix's Death
不死鸟之死
01 #龙窟 #02 夜访 #03 毒物（上） 04#毒物（下） 05#传奇（上）
第三章 毒物（下）
Summary：一只嗨到不行的大蓝鸟，一只怒火冲天的小杰鸟，躺枪的森蚺，为这一切心累的罗宾。
高谭私立小学门口车水马龙，云集天下豪车。GPS几个字母巧妙地揉进藤蔓和花卉，铸成亮黑铁门的繁复纹样。校名下方嵌着一块铜牌：“迷雾中光明永存。韦恩集团赠，1914年9月。”今日恰逢家长开放日，又轮到本校头号捐助者韦恩集团的董事长的小公子的家长会，偌大的校园便抖擞起来，脱去平日庄严优雅的模样，置办了数顶色彩鲜艳的长帐篷，在落叶铺就的草坪上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人声鼎沸，一时竟分不清这会的主角是老师、学生和家长呢，还是诸位高谭名流了。
待迪克携达米安步出校门时，韦恩家的宾利已在正门前准备停当。迪克春风满面地同校长克罗斯·威尔逊握手（“非常荣幸，校长先生。您在教育上的成就我们有目共睹。布鲁斯让我一定要转达他的感激和遗憾。”），向达米安的班主任苏菲·罗斯行吻别礼（“美丽的女士。布鲁斯一定会为由您教导他的儿子深感欣慰。”）。达米安双眉紧锁，目光利剑般扎在迪克身上，后者好似浑然未觉，只促狭地向他眨了眨眼。
“怎么啦小D？”迪克神采飞扬地跳进驾驶座：“家长会很成功，大家都对咱们那个‘长兄如父’的故事很买账。”
“是你的故事。”达米安坚持：“我从未认可它。”
“嗯哼，‘我钦佩全然无私而慨然舍身之人，我钦佩九死未悔而一往无前之人，我钦佩内省洞明而自择未来之人’——你写的谁来着，小小鸟？”
“你。”达米安梗着脖子，试图表现得冷淡理性，但逐渐泛红的脸颊出卖了他：“如果我写父亲，恐怕会对他精心营造的假象有所损害；红头罩完全与榜样背道而驰；无论出于个人偏好还是舆论利益，我都不会在此类文件中提及德雷克。我的母亲……同样难以作为这类作文的素材。而你的职业和经历足够正面向上，写你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随你怎么说，小瓦肯。”迪克快乐地说：“我找老师要来了你这篇作文，我要把它挂墙上。”
“——你敢！”
“哦事实上，你们学校甚至提供了装裱服务——真贴心。我还差点因为他把你送这么远上学和他吵起来，物有所值啊。”迪克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快地敲打：“系好安全带，达米。好公民是会遵守交通规范的。”
达米安一脸阴沉地系好副驾驶的安全带：“我想知道家长会结束后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我们讨论了你的假期作业。记一次家庭出游。她告诉我你对这个题目表示出极大的抗拒。她引用了你的话：‘如果你对我的家族事务有所好奇，你大可以关注《高谭日报》的跟踪报道’。”
“我能写的东西和那相差无几。”宾利流畅地滑出停车位，迪克冲每一个他们路过的人微笑。
“我想罗斯小姐只是试图让她的学生们有更多和家长相处的机会。也许你的同学们和他们父母的相处时间甚至没有你和B的多。”
“是啊，对此我毫不怀疑。”达米安尖刻地说：“她想看到什么呢？我陪同我的父亲视察了他的公司，深入研究了阿谀奉承或压榨员工或高效合作的技巧，想知道得更具体些？老师，恐怕您得先签一份保密协议。”
“哈，达米，我真是爱死了你的幽默感。”迪克哈哈大笑。
“我没有开玩笑。”达米安皱眉：“根据韦恩集团的《公司章程》、《员工行为规范》和《保密条例》——”
“这，就是幽默感，达米。”
“……随你吧。然后？你们聊了那么久就只是听她抱怨了一通？我要开始质疑她的职业素养了。”
“事实上，我告诉她，根据布鲁斯短期内的日程安排，你恐怕很难完成你的作业，除非她满足于那些《高谭日报》上的东西。我向她建议，也许换另一个有助于培养你的耐心和对周围事物的友爱的题目会更有意义。”
“我长于忍耐。”
迪克就像没听到似的：“所以，她给了我一个题目。观察日记，达米。我想这很简单，你写写你那些动物就行了。”
“向你致谢，迪克。这个题目显然更有意义。”达米安郑重地点头。
“不用谢，小弟。”
“但你至少明白我不会就此买账，不去管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吧？”达米安指了指迪克的脸：“收着点，你都要笑裂了。”
“开心起来，达米！每一天都是崭新的一天！”迪克拍着方向盘，打了个响指：“音乐！”
“——There‘s a fire starting in my heart——”
达米安忍无可忍地叫道：“静音！”
“哇哦，火气很大嘛，小鸟。”
“你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达米安揉着太阳穴：“你简直像——嗑嗨了一样。”他看了眼迪克：“而你没有嗑药。”
“当然没有。”迪克笑眯眯揉了把达米安的头发，后者悲凉地发现在狭窄的车座上罗宾还没法躲过夜翼的闪电袭击：“我只是决定今天是我的‘小鸟们的抱抱日’。”
“……‘们’？”
“正是。”迪克的笑容柔和温软：“我真是爱死你们了。”
达米安干巴巴地说：“我并不是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啦啦啦，我也不会说的。”迪克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得自己发现。”
“让我们回到正题。你们最近在追查‘朗基努斯之枪’——”
“那是啥？”
“别装糊涂。蝙蝠电脑上显示它的流通名是‘甜心狗狗’——”
“厉害了达米，你是第二个敢于说出这个名字的。来，再说一遍？”
达米安翻了个白眼，知道如果顺着迪克插科打诨下去，他们永远也谈不下去：“我以为你会更在意我黑了蝙蝠电脑这件事。”
“哦，那个。”迪克挥挥手：“把它当做课后娱乐吧。这不就是罗宾的福利之一嘛。”
“所以父亲知道你也曾黑过蝙蝠电脑？”
“他‘允许’我黑过。”迪克说：“他并不总是靠下达命令来布置考验。”
“在我听来这更像是借口。”
“拜托，别告诉我你不享受这个！”迪克夸张地叹气。
“我——”达米安有点沮丧，显而易见，他又被迪克岔开了话题：“总之，‘朗基努斯之枪’是威利斯生物科技公司的机密项目。他们试图通过药物引发潜意识上浮，帮助——强迫人们转化，目前在以情趣药品‘甜心狗狗’的名义进行大规模临床试验。为了研制替代Gamu’arkiah的植物，政府还牵线保释了毒青藤。现在已经确证，这种药物有一定上瘾性，容易引起幻觉，导致自残甚至自杀。WHO呼吁对这种药物进行管制，许多国家已经下了贸易禁令，并且提请将其列入对地球贸易的黑名单。威利斯生物科技公司不得不为此缩减订单，Seffrrih’ar要求天价违约金，还打算告相关国家贸易歧视——照合同，他们得向正义联盟提交仲裁。”
迪克吹了声口哨：“一点不差。”
“那为什么要将我排除在外？”达米安愤怒地说：“它还没夜巡危险！只是药物成瘾！甚至不算我们的管辖范围！”
“因为事关‘真身’，达米。这种药被用来迫使人们显露真身。而你想不到真身往往有多脆弱。”迪克说：“你无法伪饰你的真身。你无法训练它耐受痛苦。你知道‘真身’为人口贩卖提供了多少方便。而对我们而言，‘真身’一旦暴露，就覆水难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得对这种药保持密切关注。”
达米安扭过头：“对于人们能对‘真身’干什么，我知道得够多了——你们也有同等程度的危险。”
“你还小——我是指你的生理年龄。无论你再怎么出色，你的生理决定了你第一次转化至少得到你迈入青春期后才会发生。我们不想冒险令你因药物提前转化。就像你说的，这只是个充斥着官僚主义和利益纠葛的无聊案子。没必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我看不出这和其他案子有什么不同。既然我可以在夜巡的搏杀中胜利，这一样无法威胁到我。”达米安顿了顿：“在‘真身’这件事上，我比你们更有经验。”
“我知道你受过训练。塔利亚大概也让你观摩了一些实战。但那不一样——你的身体受伤，你会痊愈。但如果你的灵魂受伤了呢？中毒了呢？那会发生什么？”迪克轻声说：“我绝对不会让你遭受这个。事关灵魂，我们知道得太少了。”
“‘让你’——你知道你现在听起来很像他吗？”达米安眯起眼：“灵魂消散，身躯亦亡。仅此而已。而这依旧没法解释为什么你可以搅和进去而我不行。”
“……因为我没有‘真身’，达米安。”迪克说：“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转化。这让我被这种药威胁到的可能性更小。”
“或者更大。”达米安立刻指出：“因为一旦这种药物对你有效，这将是你第一次转化，你可能完全无法适应你的‘真身’，甚至产生自我认知障碍——”
“这真是光明的前景展望，达米。”
“这是合理的风险评估。更别提你们还去了阿卡姆——小丑和这到底有什么关系？”达米安说：“你觉得会是他想让我们的真身暴露从而一劳永逸地认出我们吗？”
迪克不用看也知道这孩子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手也不自觉地摸向了后腰的薄刃。他也不知道他们何时才会从中解脱，也许永远不能。小丑试图让他们相信他剥下了他们的脸，看到人皮之下的他们是什么。可他甚至没有真正摘掉他们的面具。小丑真的对他们的真实身份感兴趣吗？他真的想知道他们的“真身”吗？他永远也没法像蝙蝠侠那样说自己了解小丑，但有时他怀疑B也没他自以为的那样了解那个疯子。
“……我不知道，达米。”最终，他说：“所以我们得去搞明白。”
“哈！你说了！‘我们’！”达米安吞下一声欢呼，胜利地挥了下拳头。
“你以为你逮到我了？”迪克微笑起来，达米安振作的速度总能让他自惭形秽，而且……深受鼓舞：“我突然想起来，我手上还有你那篇作文的好几个副本，你觉得把它作为圣诞礼物怎么样？”
“那只会证明你是个自恋狂，迪克。”达米安说，如果不是太过了解他，迪克真的要以为他很镇定了。但现在，从他眼角肌肉紧绷的方式，他可以断言这孩子只是在虚张声势。
“啊哈，走着瞧吧。”迪克耸肩：“我觉得他们这点智商还是有的。毕竟我可没死过啊，是不是？”
“……那只是个修辞。”
“‘世上有无数光明之路，而他选择乘夜色出行。’听起来简直耳熟得可怕，让我想起我亲爱的三弟的真身了。”
“夜翼也是。”
“而把这一切加起来？就是一盏大大的蝙蝠灯嘛。”
“……我承认我也许是使用了一些隐喻的技巧，但现在重要的是你刚刚承认是‘我们’——”
“继续，小D，试着说服我啊。”迪克哼着小调，打方向盘的样子近乎写意，他们飘移过街角：“继续提醒我要确保这几个副本绝对能作为圣诞礼物发出——哪怕我死了他们也能收到。”
“我觉得你有点过于乐在其中了。”达米安黑着脸道。
“毫无疑问。”
达米安恼怒地想也许他真得单干了。夜翼的戏弄简直没完没了，他以为警察这份职业能让他有所收敛，结果只是给他的俏皮话加了成。如果他单枪匹马地解决了这事又能怎样？只要出现在某个达官贵人家里，丢下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和几句语焉不详的警告，又不是说有人明令禁止他这么干过，是吧？
他猛地扭头瞪向迪克：“你从没说过我不能插手。”
“我说过吗？”迪克微笑道：“我只是说你得给我一个让你插手的理由。”
“——因为我们是搭档——！”达米安脱口而出。
他瞪着迪克欢快的笑容，恍然大悟。
见鬼的小鸟们的抱抱日。见鬼的迪克·格雷森和他对甜言蜜语式的团队建设的喜爱。
“回答正确！小小鸟！让我们去踢威利斯公司的屁股吧！”迪克再次放起了音乐，随着节拍摇摆。
这次，达米安没有阻止他。他靠在座椅上，回味方才的对话：“观察日记，哈？”
“嗯哼。”
“韦恩集团董事长的幼子，为了尽善尽美地完成他的假期作业，向友好企业威利斯集团申请参观如何专业地记录生物的生长过程？”
“有点任性，精英式的负责。”
“这可真有点混蛋了，迪克。”达米安也笑了。
“谁说不是呢？”迪克一个漂亮的摆尾，把自己停进威利斯生物科技公司的贵宾停车位：“这就是我嘛。——先别下车，我得给你开车门。”
达米安翻了个白眼，自己开门下车。说真的，迪克实在是太过着迷于“骄傲任性的家族幼子和风流忠诚的保姆义兄”这个人设了，他一定得给他再找点别的乐子。
“你是个优秀的投手，彼得。超凡脱俗。”伯纳德·林奇的哥哥亚尔维斯·林奇敲了敲杰森肩膀，使劲拍打他结实的胳膊：“姑娘们会为你发疯的。”
杰森露齿而笑：“祝我好运。”
“你还需要什么好运！”亚尔维斯大笑，他将篮球抛给杰森：“只要主动出击——主动出击，哥们，你——手到擒来。”
“那可不一定。”杰森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信任问题，大概。”
亚尔维斯觑他神色，试探道：“难搞？”
杰森眼中闪过一瞬恶作剧的光，又迅速换上副愁眉苦脸的哀叹样：“超级难搞。”
亚尔维斯揽过他肩膀，左右看了眼：“其实这很好解决……她叫什么名字？”
“瑞秋。”
“听着，哥们。我猜你是个绅士，但有时候你需要主动点，好吧？”
“我想她对我也有点好感。我也不打算做什么，就是想确定一下——你知道互有好感的人的‘真身’接触的感觉挺好吧？而如果感觉不对，就，呃。”杰森做了个鬼脸：“我也不打算做什么。但她从来不肯展示自己的真身。”
“她连这个都不愿意？这不也是为她好吗？”亚尔维斯一脸不可思议：“这妞儿可真不合群。你知道大学里但凡你想加个像样的社团，都得用真身和别人嗨一把吧？连用真身坦诚相见都不肯，这叫人怎么相信她的诚意？天，她不会没加任何社团吧？”他兀自琢磨了会儿：“要不她就得挺漂亮。”
“没错。”
亚尔维斯不再一脸揶揄，他声调发沉：“如果你认真的，彼得，那你可得上点心。因为她的大学生活大概不会很容易。史密斯，那个大一的小伙子，他是校体操队的，我去看过他的入队表演，那真是绝了！结果呢？还有米勒和斯坦森，他俩我不熟，但都是独行侠。”
“……她从没说过。”杰森说：“我猜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她是个硬茬子。”亚尔维斯点点头，指了指街角：“那座教堂，今天六点将会举办一场弥撒——为最近自杀的那些人的家人。警方虽然说没什么线索，但我们都知道，他们都没办法转化，都想方设法搞到了那种药——伯尼说小气球不会做这事，但这么说吧，我见过她进‘梦想天堂’，但我不打算告诉他。这小子挺崇拜那姑娘，为此好好学习了几礼拜。有时候有个偶像也不坏，不是吗？”
“没错。谢了，哥们。”杰森说：“我不会让她靠近那种药的。有没有真身都不影响我对她的感觉。”
“这就对了。”亚尔维斯说：“玩点霸王硬上弓的情趣是不赖——但真爱是值得等待的。”
“你还挺浪漫。”杰森嗤笑：“真可爱。”
“当你有了个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弟弟后就会这样。”亚尔维斯的脸皱成一团：“天啊，伯尼比我小那么多。天知道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些什么。”
“我也有弟弟。”杰森说：“两个吧。有个差不多比我小十岁。”
“……哇。”亚尔维斯上下打量他：“向你老爹致敬。”
“他会毫无愧色地收下的。伯尼怎么了？我看他比我弟弟让人省心多了。”
“他想抓‘真我派’的小辫子——如果你以后打算在这一片呆下去，最好离他们远点。”
“‘真我’？放飞自我？听起来是个摇滚乐团。”杰森摇摇头：“只是一帮叛逆期的小鬼。”
“嘿！认真点！”亚尔维斯捶了他一拳：“叛逆期的小鬼头？不、不。他们的理念很明确。他们觉得上帝没道理在造了万物后造出人类来。人类是一个……错误。是一个井然秩序中的异类。是集合外的东西……是不符合逻辑的。所以保持真身才是正确的。人类应当尽全力转化而且该永久地转化，这才算是赎了原罪。”
“……你很了解。”杰森狐疑地瞅着他。
“我弟弟本子上都是这些东西。我怕他走火入魔，只好看着他点。”亚尔维斯叹了口气，望向他的弟弟。伯纳德从书中抬头，向他俩挥挥手，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杰森轻声说：“长兄责任？”
亚尔维斯舒了口气，笑道：“没错，长兄责任。”
“谢了。”杰森收回目光，在亚尔维斯胸前拍了拍：“穿紧点的衣服，哥们，秀出你的胸肌！”
亚尔维斯拍开他的手：“脱了你那旧皮套再来给人着装建议吧！”
杰森痞笑着后退两步：“我收拾出来帅得天怒人怨。我在给你们条活路。”
亚尔维斯大笑着用篮球砸他：“滚你的！”
杰森笑着跑走了。
他转过街角，绕过教堂廊下的监视器，进了旁边的咖啡店，点了杯三倍意式浓缩。落地玻璃窗上有白色的花体字母，在他脑中绕了一会儿才拼成一个单词“cornerstone”，r和s勾在一起，像相握的手。他注视着暮色中步向教堂的人群。很容易分辨出真正的哀戚和掩藏在悲伤下的轻蔑。钟声敲响，那些逝者困死于己身灵魂迷宫，却无人为他们祷告。
“甜心狗狗”在黑暗世界就是个笑话，“朗基努斯之枪”才是他们眼馋的东西。就像老烟枪不会因女士烟而尼古丁中毒，前者在地下顶多被用于龌龊勾当，后者才拥有迫使人转化为真身的潜力。但新药总是从大学附近流出，最新的小白鼠总是那些大学生……那些自杀的人。为什么？因为年轻人总是渴望证明自己？因为它只是无伤大雅的情趣用品，甚至称不上瘾君子的安慰剂备选？因为这种药针对思维和灵魂，而总有那么几个孩子不是脑袋空空心灵乏味？胡德·史密斯，大一，体育系。约翰·米勒，大一，数学系。克里斯托弗·斯坦森，研二，哲学系。克丽丝缇·芳汀，博二，物理系。这里有某种规律……关于他们的思维复杂程度，关于他们对“本质”的执念。为什么？
他在大学区里晃悠了小半天。他同那些自杀的人的同学交谈。他观察他们的神色，他摸清这个销售网络，他追到“真我派”——追到亚尔维斯。也许亚尔维斯的提醒只是试探，也许他是真的想做点好事……为了他的弟弟。那孩子差不多快到转化的年龄了，真心地为无法转化的人难过，又觉得那没啥大不了的。他甚至是个超人的小粉丝。如果他不能转化会发生什么呢？亚尔维斯得成为那个亲手喂下他药剂的人吗？有没有真身又能怎样？真身如何又能怎样？赋予形态意义和高低本就很愚蠢……为这种东西烦扰也是无聊。他们就没有别的事好做吗？不是说他曾有一刻会以为迪基鸟的大学生涯很容易……也许他是真觉得那是段快乐时光，才非要绞尽脑汁地让他也来感受一二。
他拿出手机：“红罗宾，小丑女怎么样了？”
“军方记录显示一切在控制之中。但恐怕她有时会利用任务给自己小小放个风。”
“‘真我派’和‘梦想天堂’——这让你的小鸟脑袋想到什么了吗？”
“他们呼吁人类回归真身，很讨毒青藤喜欢，最近一直在威利斯集团周围打转，游行静坐要求威利斯集团分享专利以帮助更多无法转化的人。夜翼和罗宾下午去了威利斯集团，我负责你们的汇合路线。小丑女有在附近地区出现。”
“收到。”杰森小口抿完滚烫的咖啡，让苦涩从舌尖滚落入胃。
他摸入教堂，坐在最后一排，歉意地向邻座微笑，正赶上神父总结陈词：
“——他们归去了，目的却是荒芜。主怜悯他迷途的孩子，他们忍不了苦难，他们放弃了追寻，他们失了奋发的心。他们不知那是主赐下的考验。他们忘了，他们的命不是自己的，而应为主而荣耀。他们逃离了责任，叫爱他们的人受了哀戚。愿他们受责罚吧，主是因爱才赐下责罚的。愿主宽恕，阿门。”
那个坚信人可以选择自己真身的克丽丝缇。那些被逼着显露真身却无能为力的人。那些在生活重压下只是一时软弱、只是向一线希望伸出的手——他们中真的有人是自愿死去的吗？
杰森同众人一起低头，给迪克盲打了一条短信：
“大学烂透了。我很高兴我不必忍受这段‘快乐时光’。”
“你在笑。”达米安说。
“我知道。”迪克收起手机：“红头罩会和我们汇合。”
达米安嫌恶地说：“我以为这是我们俩的任务。”
“总得有人打辅助。”夜翼说：“准备好了吗，罗宾？”
“随时。”
红罗宾已将整栋大楼的构造传给他们。毒青藤在负27层，他们先黑了通风管道的感应器，从停车场（负二层）潜入，向下爬了三层，才摸到秘密电梯间。电梯停在最高的位置，顶部经过加固，但大概是威利斯公司初涉此类交易，没多少被蝙蝠家盯上的经验，只是几个螺丝钉和超微型炸药便松了顶板，之后他们又在底板开了个洞。迪克控制电梯下落了一段，在负17楼和负16楼间停下，他们灵巧地跳出电梯，攀住墙壁，靠绳索降至负27层，再次潜入通风口。
负27层十分温暖，单这一层便有十五米高，是一个大型温室。从通风口的栅栏间可以看到巨大的刺杉字面意义上地舒展身躯，尖锐的披针形叶不复革质，而闪耀着森然的金属光泽。他们爬过几个通风口皆是如此，可能的落脚点都被金属刺杉挡住，显然是毒青藤的杰作。他们只得径直爬向毒青藤的实验室，经过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额外加了过滤器，卸除它是个麻烦的差事，而且天知道污染的空气会对毒青藤的变态植物造成什么影响。
但既然他们不打算用爆炸来进一步触怒毒藤女，也只能别无他法地闯进去。迪克小心地停下过滤器，拆下螺丝，将它轻轻向前推去，露出通风口。他们戴上防毒面罩，轻手轻脚地落地，毒青藤背对着他们，面前是三屏相连的电脑，显示着双螺旋和一些细微的酶结构。这是个玻璃房子，罩在玻璃中的大多是针叶植物，只有摆在办公桌周围的有肥厚的叶片和鲜红的花朵，迪克确信他看到了花蕊处的利牙。
“晚上好，男孩儿们。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才会来呢。”毒青藤转过身，修长的双腿交叉。她穿着森绿色丝绸长衬衣，领口慵懒地开了三颗扣子，蜜色的肌肤光华流转。“只一个面具就来了，勇气可嘉。”她妩媚地笑了笑：“放心，这里暂时没什么问题。我毕竟是要培养在常规条件下可以长成的加姆。”
“为什么？”夜翼问：“你知道你培养出的这些植物都会被一茬茬地砍去做药的吧？”
毒青藤沉默了一会儿：“……条件很优厚。我可以继续我的研究，和我的植物们呆在一块。”
“而你显然没考虑到之后有什么会发生在你的植物上。”夜翼说：“照你的说法——你培养的这些‘孩子’成熟后就将迎来他们的‘大屠杀’。”
毒青藤攥紧手指，厉声道：“别说得好像你在意！你们只会随心所欲地动用斧头、炸药——毁在你们蝙蝠镖下的植物就够多了，停止你的惺惺作态——那叫我恶心。”
罗宾用手肘碰了碰夜翼：“魅力失效了？”
毒青藤挑眉：“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内分泌，所以是的，我想这位万人迷的魅力在我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罗宾说：“我想也是，他总得有点对手嘛。”
毒青藤微笑起来，她单手托腮：“你还有点意思，小帅哥。”
罗宾的双手背在背后，冲她的电脑点点头：“那是红豆杉的图谱，你想将加姆的部分基因链条导入红豆杉，让‘朗基努斯之枪’所需的特殊成分集中在成熟果子里，这样如果他们想要获得最好药效，就不得不好好呵护这些植物，而且只能摘取成熟的果实。”
毒青藤笑容渐深：“完全正确。那么猜猜看这个？”
罗宾看了看那盆拥有血盆大口的花：“热唇草和猪笼草，从厚度来看可能还有点大王花的血统？我猜那是鬣狗的牙齿。”
毒青藤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当罗宾真是屈才了。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植物？”
罗宾摇摇头：“我来自沙漠。沉默和坚韧都是高尚的品格。植物值得尊敬。”
“是……是的，当然。”毒青藤有些失神：“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明白……”
“向来都是人本身的问题，不是样态的问题。”罗宾说：“让所有人都变成动物也于事无补。既然‘真身’体现人的本质，那么热衷于伤害植物的人只会因本质暴露而变本加厉。”
毒青藤眯起眼：“你们这些小蝙蝠都是这么能说会道。”
“所以停手吧，毒青藤。或者拖延时间，我确定威利斯集团这单生意长久不了。”
毒青藤瞥了他一眼：“沉默这么久，我都快忘了你了。需要我提醒你‘信用’和‘责任’两个词怎么写吗？”
“——你所谓的责任就是让四个孩子下地狱去？”红头罩从通风口跳下，大步越过夜翼和罗宾，把《高谭晚报》丢在毒青藤跟前。
头版标题：《大学生接连自杀！成瘾还是软弱？》
毒青藤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你见过他们。”
“谁知道呢。”
“我怎么说的？不——卖——学——生！”
“你说的是毒品，红头罩，这可不是。这是……圆梦剂。”毒青藤指尖轻点红唇：“他们渴望这个。”
“啊，‘梦想天堂’——你们小小临床试验的药剂发放点。有人知道他们其实只是你们的小白鼠吗？”
“知道就不好办了。这是个黑箱实验，我得严格控制变量。”
“你是怎么选择你的小白鼠的？用史密斯测试体质？用米勒测试逻辑？用斯坦森测试思维？三天前，你把更新了配方的‘朗基努斯之枪’给了克丽丝缇·芳汀，她根本没有任何耐受性——她就这么死了，名声、家人，都毁了——”
“你在乎吗？难道红头罩不是把吸毒者都看成渣滓，恨不得让他们在毒品中毁灭吗？”毒青藤微微倾身，微笑着：“看看你……谁不知道呢？我们是老熟人了。”
“是啊，我们是老熟人了——让我猜猜看，你为什么要挑这些大学生？他们药史清白，和那些瘾君子可不一样……你根本不在乎你的药在地下世界有没有用。你只在乎它对特定的一类人有没有用。知道吗，我发现米勒的专业是体操，而斯坦森本科读的是心理？”红头罩在她面前站定，微微偏头：“芳汀？有点儿疯的姑娘，对人的灵魂本质着了迷？你在他们身上看到谁？你看到他们因为你的药痛苦、自残、死去——你看到的是谁？你在芳汀身上看到谁？你让她发了疯。你给了她升级版的‘朗基努斯之枪’——你想让她刺中谁的命运？你知道你只让她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吗？你亲手杀了她。”
“药效是看人的！”毒青藤吼道：“普通的‘甜心狗狗’根本对她没用！她至少得加倍药量！”
“是吗？你什么时候成了个医生？”
“——红头罩——”
“她嗑晕了跳楼又不是我的错！我是在帮她！”毒青藤站起来，步步逼近，红发火焰一般飘动：“你这个毫无同情心的渣滓、横行无忌的混账。当你在高谭东区把持你的小小生意的时候，你在意过谁的性命？！你根本就不会懂那种被困在自己身体里——质疑自己是谁——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懂想要飞翔却身陷囹圄的痛苦——”
“那姑娘死了！”
“人都会死！”毒青藤尖叫道：“那值得死！有人活下来的！就像蛇蜕皮一样！只要她熬过去——”
“她死了！”
他们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讶异于那与自己脸上如出一辙的悲愤。
“我很抱歉，好吗。听着，我很抱歉。”毒青藤哽咽了，她听上去又像女大学生帕米拉了：“天啊我真的很抱歉。”
夜翼轻轻搭上红头罩的胳膊，往后拉了拉他。杰森回头，迪克的眼睛被面罩挡住，但他脸部的线条在倾诉着关心。他看了一眼达米安，他沉默着，没有冷嘲热讽，甚至可以说是理解的。
你救不了想要自杀的人。你救不了被梦想吞噬的人。你尤其救不了因被梦想——爱情吞噬而意愿死去的人。
“但我不能停下。”毒青藤擦了擦眼睛：“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停下，至少我得去掉成瘾性和长期认知失调这部分。世上的毒药已经够多了，我只是想帮那些没法转化的人，我想让他们能够清醒地转化，能够清醒地看到那个世界——那种一瞬间无限广阔，和世界本身心神相连的感觉——这样他们就会觉得彼此伤害是多么愚蠢，拘泥于一个人是多么可笑——”
“……你在说谁，毒青藤？”夜翼柔和地问：“你想帮谁？说出来。我们能帮忙。”
毒青藤打量着他们，露出深感滑稽的笑容。她抽抽鼻子：“你们都猜到了，不是吗？我的朋友很少。我那么爱她……看你深爱的人遭受痛苦是再可怕不过的折磨。”
男孩儿们都保持着沉默。
“哈莉。我说的是哈莉。”毒青藤说：“她的世界不该只有小丑。”
“为了你的‘朋友’。”红头罩重重咬着这两个字：“为了你那——根本不在意——”
夜翼抬手打断他：“你见过小丑女了。她想要做什么？小丑和这事有关系吗？”
“我看起来像自助答疑机吗？”毒青藤笑了一声：“出卖朋友的打算可算不上什么帮助。”她瞥向红头罩，挑衅地昂高了头：“为了朋友，有什么事不能做的呢？这不就是你们奉行的借口吗？”
“你清楚如果顺着她的计划，她只会在小丑的路上越走越远。我相信这绝非你的本意。”夜翼顿了一下：“你喜爱的那个小团体似乎打定主意今晚要给威利斯集团一些教训。”
“这是地下27层。”毒青藤嗤之以鼻：“他们在跑进大门前就会被放倒的。”
“你对帮你和小丑女牵线搭桥的恩人的态度可真不怎么样。”
“你耳朵边的小鸟告诉你的？”毒青藤抱起双臂：“我很怀疑你真的能收到信号。”
“停手吧，毒青藤。”夜翼恳切地说：“告诉我们哈莉·奎因在打算什么。她不该深陷小丑，这可能是少数我们能立场一致的事了。”
毒青藤沉吟着，最后哼笑一声，轻轻摇头：“男人和他们的花言巧语。”
罗宾上前一步：“你的忠诚值得尊敬。那么交出缓和剂。这绝非背叛，而我知道你一定有。”
“那你们为什么不留在我的小花园呢？别紧张，我还不打算把你们充做花肥。”毒青藤抬起手，她身侧那丛艳丽花朵仿佛从沉睡中醒来，蛇一般地蜿蜒，而后昂起身子，龇出利齿，针叶植物则顶开了玻璃罩，虎视眈眈。
“啊，总是免不了打一场。”夜翼和红头罩摆开架势：“罗宾？接下来会有点少儿不宜。”
甚至毒青藤都在煞有介事地点头：“我的战斗方式不太适合发育中的孩子。”
罗宾翻了个白眼，走出实验室的隔离门，进入外侧的食人花园。
毒青藤遗憾地看着他的背影：“我本以为他会走通风口呢。那花园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红头罩举起手枪：“你知道他基本就是个小王子吧？我敢打赌他忍你那乱七八糟的花园很久了。”
毒青藤眯起眼，长着利齿的藤蔓拱卫着她。
夜翼拿出双棍，电流闪过微光：“但我可没法夸他有多擅长园艺。”
藤蔓一鞭抽来，夜翼足尖一点，跃至空中，下腰闪过几簇飞针，掷出电棍电焦了其中一盆花：“花没必要长牙齿吧？！红头罩！别用枪！”
红头罩烦躁地发现击中不断活动的藤蔓的难度太大，而即便击中那些针叶植物，也挡不住它们苟延残喘地来几发冷枪。这关头只有火还有点用，如果大种姓之刃不是只能对纯粹邪恶之物出鞘就好了。至于炸弹——唔，被埋在地下一次就够了，谢谢。他拔出砍刀，劈飞了袭来的嫣红花瓣，怒吼道：“顾好你自己吧！”
毒青藤似乎觉得这很有趣。她还没祭出花粉，也许是没时间研制新的，而他们都对彼此握有解毒剂心知肚明。藤蔓并不想将他们置于死地，只是逼着他们上窜下跳，气血翻涌。这儿完全是她的主场。夜翼试图靠近电脑，藤蔓一下子抽开他，甚而干脆利落地刺穿了主机。
“你的研究不是在那里面吗？”夜翼不可思议地说，刚刚藤蔓那一下打掉了防毒面具，但现在硬盘被毁，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可争的了。
“我的研究在我脑子里。”毒青藤说：“看来今晚有人侵入了威利斯公司，劫持了他们可怜的黑工。这是谢礼，男孩儿们。”
她将一把安瓿瓶丢过来，夜翼下意识去接，不得不松了电棍。红头罩眼见着针叶从四面八方向他袭去，只好掷出双刀，打着旋儿挡开攻击，尔后屈身跃起，躲过同时扫过头顶和脚底的藤蔓，藤蔓从两侧袭来，他腹部紧绷，在空中扭身，几乎斜着腾空——第三支从死角而来，给了他脑袋狠狠一下，还打飞了头盔。
“红头罩？”
红头罩揉着头起身，藤蔓已经带着他的头盔满足地缩回去。夜翼平安落地，手上满抓着试剂，足尖还高难度地勾着一只。
毒青藤鼓起了掌：“十二支安瓿瓶。令人印象深刻。不过男孩们，现在你们没有面罩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干嘛干嘛去，而且把外面那个自以为是地搞起了园艺的小鬼带走——”她晃了一下，扶住身侧藤蔓。
不仅是她，夜翼和红头罩都感受到了那种突如其来的眩晕。世界忽然放大又缩小——
毒青藤嘶声道：“你们动了过滤器——！”
“它挡住了通风口！”
“蠢货——”
杰森无心骂回去。毒青藤和他们一样惊讶，而且是他们动了过滤器——这个人了解他们的行动方式、甚至利用了之后的战斗——如果要达到这样的浓度，得打从一开始就输送——缓慢、细微、滴水石穿。他感到眩晕，思绪短暂地中断。他很熟悉这种感受。这种从彼世来到此世的感觉——一切都变得更真实、更尖锐、更温暖、更疼痛——但这无关紧要。
他浑身轻盈。
他展开漆黑的翅膀，飞到夜翼——的制服旁，那里有一只小小的蓝色知更鸟正挣扎着从领口解脱，而在不远处，有一条盘起的巨型森蚺——六米或者八米——正咝咝吐信。
他一把捞起知更鸟，抓过头盔丢到隔离门前，引爆了它。透过玻璃，他看到达米安正往这边冲来，擎举着他那把寒光闪烁的武士刀，笔直地插入被炸出裂纹的防爆玻璃中心，森蚺兜头撞了上去，将玻璃撞得粉碎，在罗宾的惊愕中冲进已辟出一条安全通道、七零八落的食人花园，消失不见。
罗宾回头：“怎么——”
杰森的爪子还抓着变成知更鸟的迪克，他没法落地，而就这样在空中保持高度很是累人。他感觉知更鸟正在醒转，估计还有些发晕，但他已经开始试着扑腾翅膀了。毒青藤的乐园可不适合雏鸟学飞。他会被生吞了的。
他粗声粗气地说：“怎么，没见过你哥哥们的真身？带上制服和试剂，我们得在小丑女把警察引来前闪人。”
罗宾将那十二支安瓿瓶放进腰带（夜翼在晕过去前还确保了它们能安好无损），一手握着钩枪，一手抱着夜翼和红头罩的制服，迅速升入电梯，尔后再次向上，直至到达他们进入的通风口。罗宾先爬进去，留出夜翼制服的一条裤腿让杰森踩在上面以拖着他前行——通风管道的大小让他根本没法飞行，而放开一只还晕头晕脑的迪基鸟显然不是好选择。
“你可以变回来。”
“裸体？”
“……我错过了什么？”蓝知更鸟说：“告诉我你们没在讨论天体party。呃，我感觉我在一个黑漆漆的笼子里。”
“你错过了自己怎么变成一只名副其实的迪基鸟的。”杰森说：“以及那不是笼子，是我的爪子。”
“我意识到了。”迪克说：“你可以放开我，我确定我没有什么自杀冲动。”
他们不得不稍微停下来，迪克试图迈步，但知更鸟的身体结构显然并不支持这种运动方式，于是最后他心安理得地和杰森一起踩上了制服的裤子，由罗宾拉着他们前行。
他们千辛万苦地——主要指罗宾——到了地面，愤怒喧嚣的人潮便吞噬了他们的身影。威利斯集团被团团围住，直升机在上空打着转儿，扩音器不断重复：“威利斯公司一向以帮助人类认识自我为公司福祉。请冷静，朋友们，我们目标一致！”
“发行药剂！降低药价！让人类认识自我！”
“让人类认识自我！”
“让人类认识自我！”
一架标有威利斯公司的“WB”标志的直升机在楼前悬停，放下一名西装革履的金发男人：“朋友们，我是威利斯集团的销售部经理凯文·怀特。我向各位保证，有史以来，第一支真正能帮助人类认识自我的药剂不日就将发售！我们是真诚的！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那些意图阻止药剂发行的人！”
“让人类认识自我！”
“让人类认识自我！”
“明天，公司就将召开正式发布会介绍这种药剂。但我们认为，再没有比公民的热烈呼声更闪亮的闪光灯！再没有比你们的嘴更动人的文章！因此，我们决定，在今夜，就在这里，发布这种新药的名字！”
人群一时沉寂，屏息静待。
威利斯公司大楼表面忽而成了巨大的电子屏，显出一支置于红色天鹅肉流苏垫上的矛状水晶安瓿瓶，明亮的金色灯光下，透明的药剂在之中轻轻荡漾。一只白皙的手取出药剂，不知面貌的少女仰头饮下，水晶瓶落地碎裂，一只天鹅展翅欲飞。
在飞溅的水晶碎末间浮现出一串古典字母。
“——朗基努斯之枪！刺中你的命运！”
……
“莫名其妙。”罗宾嘀咕着，一头扎进接应他们的红罗宾开来的蝙蝠车里。
红罗宾被抱着一堆衣服的罗宾吓了一跳，他看看刚一进蝙蝠车就丢下一只蓝色知更鸟的黑色巨鸟，迟疑道：“红头罩和……夜翼？”
“显而易见。”
迪克兴奋地在车厢内蹦来蹦去，扑扇着翅膀，蹿起来撞到车顶，叫了一声又落下去：“你不用一路上都抓着我的！”
杰森翻了个白眼：“你就是只小鸡仔，就算你是飞翔的格雷森，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转化后就会飞！”
罗宾坐在副驾驶上：“毒青藤已经完成了她的‘朗基努斯之枪’，它能强迫人转化，而且恐怕目前的解毒剂对它不起作用，因为毒青藤自己也中招了。”
红罗宾说：“是小丑女。”
“而你没能逮住她。”
红罗宾指指车窗外：“示威活动给她提供了足够的掩护——甚至不一定是她亲自动手。”
“示威活动，哼。”
“一次计划好的亮相……”红罗宾揉了揉额角：“但即便我们找到小丑女入侵的证据，威利斯公司也只是受害者。”
蝙蝠车后座，迪克欢乐地在一切可以落脚的地方跳跃，最后，他瞅准时机，跳到杰森背上：“你的毛真舒服。我早就想摸一把了。”
“从我背上下去，混球。”杰森咬牙道：“你不是在‘摸’，你是在抓！控制好你的爪子迪基鸟！”
“当务之急是让他俩先变回来。”罗宾恨声道。
“蝙蝠洞有足够的设备。我会申请使用瞭望塔的资源。”
罗宾皱眉：“正义联盟需要介入吗？”
红罗宾顿了顿：“他们应该得到警告。就我所知，很多超级英雄的真身并不如他们的人类形态那样具有超能力。”
罗宾哼道：“好啊，你就尽情地打你的小报告吧。”
提姆没接茬。他看看他两位沉浸于小鸟游戏的兄长，确认车内监视器已将其全方位地收入镜头，小心翼翼道：“其实你们可以……变回来。既然你们现在是……基本清醒的，也没真的把自己当做动物……”
“问题就在这里，我变不回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杰森说。
罗宾冷酷地说：“因为你们居然愚蠢地在面对毒青藤时没有准备备用的防毒面具。”
“需要我提醒你毒青藤自己也中招了吗？也许你忙着滥砍滥伐而没有注意到那条大森蚺？”
“我以为你至少有对救了自己小命的人表示感谢的教养，红头罩，显然我期待过高。”
“——谢谢你罗宾——”迪克插话，但没人理他，杰森甚至不再理会他还在自己背上滑上滑下玩得不亦乐乎——他真的是很大一只鸟——而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和达米安的斗嘴中：“哦，是啊，罗宾放学路上都能顺手拯救世界呢。”
“就算是你，把自己和世界相提并论也太傲慢了。”
“我比较惊讶的是，你这算是承认罗宾拯救了你吗？”迪克在咯咯笑。天啊，作为一个因为药物作用而转化成功——目前还可能没法变回来的人，他实在是有点兴奋过度了。
“留着你的嘴巴去给别人唱小夜曲吧，夜莺。”
“杰，你明明知道我是知更鸟。”迪克快乐地说：“甚至在我转化前就知道了。”
“就像谁想不到似的。”杰森扑扇了一下翅膀，迪克被气流掀到一旁，随即更加兴奋地扑了上来。杰森试图躲开，但迪克对飞翔这事儿无疑有首屈一指的天赋，他已经可以完美躲开杰森的翅膀袭击落到他背上了。
红罗宾清清嗓子：“所以，蝙蝠洞。我相信会有合适的鸟架的。”
杰森呻吟一声，把头埋进翅膀里。
TBC
作者碎碎念：这章大家都在真情实感，但我感觉如果我不发出来，我永远也没法停下修改这章了。Jason和Dick的半AU设定对一个战斗苦手的人来说真的是一个挑战。呃，大概下周见？4w字了，他们才推了副本第一个boss，而且都在嘴炮。好想看他们谈恋爱。_(:з」∠)_
ps：放心，迪基鸟的真身到底是什么这个巨大的FLAG我不会忘的……毕竟是主线剧情啊XD
